蛤:)

多读书

清明轶事 【完结】

#两个月前的坑……不知道……还有人记得否?

#现代paro

01

清明时节,杏花初放,一场新雨洗尽了这个城市的铅华,徒留那掩抑不去的喧嚣,浸染着行人的衣缕、黯淡着夜幕的流光。

郊野,墓园。

一位年轻男子静静伫立在一块石碑旁,既没有焚香,也没有祭酒,只是垂着眼,让人看不清神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倏忽间枫林轻响,短暂地打破了沉寂。男人耳尖一动,仿若回过神般地顿了顿,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将里面的黄土悉数撒在了身前的石碑旁,末了又从衬衣内袋里取出九根莹白的竹签,也细心地插在了香炉里。

做完一切后他轻轻起身,弧度标准地鞠了一躬,打算转身离去。

然而与此同时,身后却传来一个不愠不火地声音,于郊野的清幽中透出一丝冷意:“ 这位先生,你我似乎非亲非故,请问你为何,要为舍妹上香呢?”

年轻男子身形一滞,再转身时已经掩去了一瞬间的讶异,抬眼正对来人:“ 您好,这是鄙师弟的坟冢,我每年清明都会来此,请问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么?”对方与男人身形相仿,年龄相似,一双眼睛却深不见底,使周身缠绕着凌冽的气息,眯眼打量了年轻男子半晌,不紧不慢地接口:“ 吾妹多年前夭折,我也是年年来祭奠她,可从不知道她与哪个野小子双宿双飞,跳入一口棺材……”

“先生!”年轻男子皱了皱眉,隐隐动怒道,“死者为大,既然此事不小,你我不妨出去再谈。”说罢不等对方反应,便先一步错身往出口走去。

“就这么走了?你捣鼓的这些东西要怎么解释?”

“先生多虑了,一抔家乡的黄土而已。”

“还有……”

“天色不早了,”男人回过身,第一次认真看着对方的眼睛道,“对街有咖啡厅,什么话出去再谈吧。”

02

“你问我如何证明那是我师弟?”男人似乎被这个问题气笑了,“因为工作原因,我们的墓碑上都不能刻有生平信息,我师弟是这样,我也将是这样。”顿了顿,又道,“那你呢?既然是无字碑,又凭什么说这是令妹?”

“这需要证明?”来人看好戏似地挑了眉,似乎没想到会被反问,“吾妹早夭,还没来得及在这世上留下点什么,况且……这块墓地就是我包的,哪里埋着谁会有人比我更清楚?要不要我给你列张座位表啊?”

“你是说,你是守墓人?”

“啧,”对方不耐地收回了从落座起便一刻不停打量眼前这个好看的年轻人的玩味目光,此刻他周身的冷意已消散了大半,似乎料定了对方会给自己一个合理答复般,兀自支起一手托着下巴,像只慵懒的猫,“都什么年代了,还守墓?承包懂不懂?现在死人住得可不比活人便宜啊。”

“……”他竟无话可说。

“要不这样吧,扫错了墓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我替我妹妹向你问好了,她要知道有这么个美人为她深情默哀,估计能高兴到显灵呢。”

“……不必了,”年轻男人状似疲惫地牵了牵嘴角,没有理会对方满口胡言地岔开话题,“你刚才不是问我怎么证明吗?”

“嗯?”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03

只见他将手探入胸口摸索片刻,抽出了一个扁平的刀片盒。

“做什……”

对方的质问话音未落,又见他灵巧地打开了侧面隐蔽的开口,从里面抽出一张,递了过去。

“……”来人接过那张浑似“凶器”的名片,看到上方大气的“周絮”二字,一时有些语塞。

“抱歉使您受惊了,”年轻人露出了见面来第一个笑容,“职业需要,不过放心,边缘都处理过了,不会伤到您。”说罢,伸出了右手,是邀请的姿态。

“温客行。”对方握住他的手,完成了这个不怎么友好的见面礼。

“我刚刚差点以为你要滴血认亲了。”叫做温客行的男人收回瞬间的失神,心宽地调侃道。

“骨头都化灰了,怎么会呢?”周絮也笑了,“我的意思是,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查墓地购买记录,我的名字应该在案。”

“……好。”

“那么算是和解了?”

“没有。”

“?”

“我想你可能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温客行松了松领口,咖啡厅内的空气有些升温,使得他额发半掩下的双眼氤氲不明,“今天是清明正日子,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九点四十七分,地点北郊墓园,周围交通闭塞、人烟稀少,十点整这里将全面戒严。”说着,冲对方眨了眨眼,带出一股不怀好意的意味,“今晚,你我怕是要留宿此地了,周先生。”

04

走廊尽头昏黄的油灯散发着幽光,于对面的墙壁上投下两道狭长的人影。

从咖啡厅离开到这里唯一一家旅馆,又步行了近十分钟,此时离十点还差三分,远处已然隐约传来警笛呼啸声。

温客行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看了看表,转头冲身侧男人一哂,道:“ 我没骗你吧?”

周絮不置可否。

眼下还是先解决“两个陌生人如何分配一间房”的主要矛盾比较有现实意义。

温客行显然也想到了这层,脑中蓦然播放起电视剧第一集里孤男寡女偶遇的常见套路,以拳抵唇思考片刻,打算来一幕慷慨“让床”。

只听“咔哒”一声,面朝的门扉被敞开,一眼望不尽里面黑黢黢的陈设。

周絮大大方方地捏着钥匙递到温客行面前,有礼道,“请吧。”

“……谢谢。”

地板是木制的,踩在上面会有轻微的吱嘎声响,这里的供电设施似乎很差,只有案边放着一盏充电式的小台灯,别处的光源均来自煤油灯、和蜡烛。

“恐怕连鬼火都比这亮。”忍不住自嘲一句,先一步踱入屋内的男人这才意识到,同伴似乎自开门起就没再发声。

见温客行没接钥匙,周絮只好自觉地放在门口的鞋柜上,却始终没有进门。

温客行当他是看不惯这儿的简陋,心下不喜,面上却调侃道,“这么晚了,周先生不进来安顿一下?”

“多谢好意,只是我不困,你先睡吧。”说罢微微一笑,冲一侧扬了扬下巴,“钥匙放这儿了。”便退开一步,不等对方反应就贴心地带上了门。

温客行: ……

玩不过你。

阴影落下,隔绝了两人。门扉背后的脸庞褪下了玩世不恭,男人慢条斯理地把为数不多的随身物品草草安置在储物柜里,转身走进一旁的卫生间。

拧开龙头,有水,还过得去。掬起一捧泼洒在脸上,晶莹的水珠滑过眉弓,顺着轮廓分明的脸庞落入领口,洇出一片水渍。

镜中之人浅浅一笑,探手从身侧摸出一物,于月光反射下森然耀眼——

赫然是一根银白竹签。

05

周絮舔湿右手食指,举在空中,循着似有似无的风向,终于在旅店西南角的厕所里,找到一扇气窗。

蹲下身检查起周围墙面的材质,发现果然与别处的瓷砖有些不同。

是气味。

尽管通风良好到近乎刻意的程度,经过特殊训练的男人依然捕捉到了这微弱的异样: 墓园方圆两里的小旅馆厕所中有尸臭。

这个发现显然不怎么令人愉快。

周絮起身来到窗边,皎月模糊了他的脸部轮廓,却衬得眼中亮光尤甚。盯着远处随微风小幅度摇曳的红杉,他开始整理起一天的信息来——

自己此行一是为师弟扫墓没错,二则是为调查当年的悬案。他坚信师弟的赴死另有其因,虽然那临行前的眼神里的决绝和失望不似作伪,甚至骗过了自己这个师兄。

他们这群人的身份很特殊,兼具国家特警的身体素质和云游道士的行踪不定,看似不效力于任何组织,实则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是在为家族千百年沿袭下来的使命卖命——尽管这使命恐怕也要断在近些年了。

来墓园只是第一步,生前两人不欢而散,眼下要揭开旧疮,还得先安抚师弟的魂魄才行。于是便有了墓园里的那一幕。

原本这一切都还算顺利,直到……

那个姓温的男人突然出现。

周絮收回视线,在逼仄的空间中来回走动起来。来自同类的气息往往引人警觉,按照这个说法,周絮感觉自己可以拉响八级警报了。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师弟的墓下,是空的。

爆炸的巨响、浓密的黑烟,无论是亲历者的呼号还是旁观者的尖叫,都抵挡不了一个结局——尸骨无存。

可是那个男人又凭什么说埋着他妹妹?莫非是自己一时不察,才导致秘密暴露?还是说那只是个试探的说辞?

不确定因素的堆积令这个平日一丝不苟的年轻人气息微乱,以至于门口的风向出现了非自然原因的变化都没有察觉。

06

温客行并没有睡。

对方那套浑似“经济拮据的母亲为儿子买了一个汉堡又一边笑着看他吃完一边安抚着说:‘乖孩子吃吧,妈妈不饿。’”的说辞令其心生不满,直觉自己被当小孩儿哄了。

还好离开时留了一手,摩挲了下袖口中的银签,他倒要看看这个面相无害的男人能玩出什么花样。

“屋里好黑,我睡不下……”

话音刚落,目之所及的挺拔身形明显震了一下,周絮克制住没动,声音却飘了过来,“不是有灯么?”

“还不是被不知哪来的妖风吹灭了!我这不是一路顺着来寻仇了嘛。”

来了,他也发现了不对劲吗?果然同道中人。

周絮不知想到了什么,竟轻松地笑了,“既然如此,便随我一道赏月吧,如何?”

新雨过后的晚风沁满了湿润的凉,吹在身上很舒服,就像尚未确立关系的情人间带刺的试探,不慎被挑起直透心底的欲望,又强忍着装出一副无所适从般的犹疑,一副交流困难的局面。

眼下两人却一改白日里的剑拔弩张,左右倚靠在小小的气窗两旁,混合着空气中难以忽视的危险气味,进行着最优雅的活动。

明月别枝、煦风送爽。隐隐地还能听见不远处草丛中蛰伏的虫鸣,如同小钩子般瘙刮着难眠者的耳膜。

夜,本该如此美好。

“周先生没什么想说的吗?”双方的呼吸在寂静中趋于平缓,温客行一出声,便如往湖中投入一颗小石子,漾开一层层暧昧的涟漪。

周絮奇怪地看着他,却因为光线关系看不清神情,但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说这话时,带着笑意。

越是摸不清对手,越要不动声色。

“我们今天才因一场误会相识。”

“你也闻到了,不是吗?”对方无视了隐晦的拒绝,来了一记直球。

“……”

窗边恰好传来一阵猫头鹰的夜啼,惊落了几只没巢的孤鸟,很快又恢复宁静。

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

“是三年前吧,”温客行仰首舒展了下筋骨,就这么不经意地吐出了一个时间,却令身侧的呼吸陡然加重。

“市西近五十年来最大的纵火杀人案,搭进了七名警察……”一个意味深长的停顿,“或许还不止。”

“温先生想说明什么呢?”

温客行笑了笑,在黑暗中没有起到丝毫安抚人心的效果,而是恍若未觉地继续道:“ 后来呢,凶手没有找到,上面却用了个‘朝向死衰’的风水大忌盖了过去,真是白栽了那么多人命啊……”

对身边投来的目光无动于衷,“不过还好,现在似乎有了点突破,尽管可能是空欢喜一场,或者像三年来的每一次突破一样的微不足道,你说是不是,周总警监?”

07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难得的,这一次的寂静没有被打破的倾向。

刚刚男人说出那个时间的时候,周絮就有种被扼住咽喉的窒息感,并随着话题的深入逐步加深。

那是他师弟的忌日。

他是时任总警监。

三年前,

一块巴掌大的碎石从高空坠落,不幸砸中一只野猫的腹部,霎时形成一个血窟窿,可怜的家伙还不及嗷叫一声,便毙了命。

地基正在下陷。十七层完全被火舌吞没,炽热的、夹杂着黑气与蓝烟的凶手很快包围了大部分楼层,焦石、碎砖、废瓦,甚至散发着焦臭味的窗帘不要钱似地纷纷扑向大地。

时不时还传来几声爆破声,尖叫和哭喊如同喝彩,除了渲染有心者的表演效果外,别无用处。

赶到现场的时候,周絮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冷静地部署警力、调用物资、安抚伤者……再严峻的局面,也难不住一个精于计算的头脑,周絮便有这样的资本。

谁料,眼前突然掠过一抹熟悉的声影,像一道虹,刺痛了年轻警监的锐眼。

“九霄!你干什么——”

粱九霄却只匀出一个回眸,脚程丝毫不减。

周絮忍不住冲上去前去,大力扼住了这个年轻警员的手臂,惊怒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早已安排好各部人手,你不需要……”

“是不需要还是没资格?”梁九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表情,初为讽刺,细看之下又有点难以捉摸的伤心。

他说,师兄,你睿智,且很有决断,在你的部署下,可以让死伤降到最低。可你知道吗?你的精于计算,在我眼里,不过是精于算计罢了。

不知道被哪句话刺痛了神经,周絮只觉手中一空,梁九霄的身影就消失了。

不过是精于算计罢了。

那是他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

再开口时,周絮的声音带了些不知名的沙哑,“ 希望如此吧。”

温客行挑眉,暗暗欣赏对方的韧劲。

“这家旅店的位置很特殊,这也是我为什么邀请你来的原因。”

“上面的托词也不是空口白话,那栋楼的风水确实有问题,只不过没那么浅显。”周絮按了按眼角,再抬眼时几乎已恢复如常,要不是月光投射下的脸色过于惨白,温客行都要夸他没心没肺了。

“是阵脚。”温客行道,“最初起火那件房间在整栋楼中的方位,与这间厕所在整个旅店中的位置相同。”

“为什么偏偏是这家旅店?”

“因为离墓地近,阴气重呗!”

周絮转过脸直视对方,一副“你好好组织语言,再给你一次鬼扯的机会”的表情,温客行看在眼里,莫名有种身兼“安抚”大任的神圣感,和目睹了对方稍纵即逝的脆弱过后,不合时宜地保护欲,尽管对方怎么看怎么不需要。

“这所旅店前身,是一座阴宅。”

只是这家阴宅跟对街的墓群主人们犯冲,简要来说,就是这边是地主,对面是农奴,生前恩怨不得报,身后终于使得阴法把土豪给克走了,至于怎么使的,就无从得知了。

进一步说,对面的墓群中,有近五分之一的石碑下安息着三年前惨案的亡魂。俗话说,一阵牵百里。旅店尸臭的来源,便与此有关。

“通风口是关键,或者说桥梁。引发风水轮转的必要条件之一自然是沟通两地的罡风。这里一圈与周围的触感就不同,显然被做过手脚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拆开看看?”

“周总监请——”对方语调上扬,听在周絮耳中却多了股说不出的讽刺,好不容易隐藏的无力感再次袭来,忍不住再次伸手按住跳动的额角。

谁料,对方突然自后方接近,直至后背与胸膛相触,两个凌乱的心跳还没来得及统一节奏,周絮便觉脖颈一阵钝痛,随即便是麻木。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清楚地看见一根细长的东西落在瓷砖上擦出脆响,入眼是一瞬刺目的银白。

08

“阿絮,阿絮!你还好吗?”

“醒醒?”

“怎么出这么多汗……”

周子舒在一片混沌中睁开眼,只觉时空颠倒,不知今夕何夕。

“温……”

“诶诶,为夫在!”

“……”

他在做梦?把右手举在眼前细看,又忍不住狠狠掐了一把边上面色凝重、嘴上却丝毫不消停的温客行,换来对方一阵哀嚎,大叫着小美人起床气有点大啊小心哥哥我白嫖啦云云。

脑中影象逐渐与眼前人重合,周子舒的意识终于回笼了一半,松开了手。

只是心口还是疼得厉害。梦里的世界很奇怪,有很多现在没有的东西,但竟也能合理地发展下来;梦里的梁九霄还是他熟悉的样子,只是那眼神太过陌生,说那话时,又无可避免地与“杀人偿命”四字完美重合……梦里又似乎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比如温客行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自己上香用的九根竹签为什么如此眼熟、对方最后为什么要袭击自己?

“怎么又不说话了,魇住了?天天教育小鬼压力太大了吧?跟你说这种小拖油瓶当初就不该捡,就该让他自生自灭……”

“所以你就该捡了对吧?”

温客行一愣,随即眉开眼笑,“我可不是捡,是粘上的。” 顿了顿又道,“ 就像有缘人命中注定要在这一年的这个时辰路过这条花街,被这样一个人无意落下的绣球砸中。”

指尖缠上一缕被冷汗浸染而微湿的黑发,温客行知道周子舒这回是彻底醒了,便也不再多问,脸上却像梦中门扉落下的那一刻褪去了玩世不恭一样,变回了那个熟悉的人,熟悉到摸一摸手汗,就知道对方在紧张什么;迎风走来,就明了下一刻获得的,是亲吻还是怀抱的人,咬着你的耳根说:

“ 逃不掉的。”

是啊,更何况从未有过这个打算呢。

——————————

就结尾得很仓促………抱歉

弱弱说一下,结尾那几把个没解开的问题,打算之后以温客行视角写个外篇,到时候应该会交代清楚(习惯先挖坑后慢慢填,虽然我知道这个思想很危险…)

再次为本人脑洞欠费、欺骗读者感情表示歉意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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